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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道院的綠草地

復活節之遊
今年的復活節,我們到漢堡郊外的綠內堡Lüneburg去郊遊,也逛了城堡外邊的綠內修道院Kloster Lüne。每次遊歷修道院,我都有寧靜沉思的悸動,無論Kloster Lüne,還有漢堡郊外的拉慈堡Ratzeburg。我愛Ratzeburg修道院內托缽僧的雕像,雙手合掌,仰視天,極道人生的脆懦。像時光的倒流,我年輕在修道院裡呆過,像泰國年輕人的短期出家,也像我們年青的義務當兵。年輕義務當兵,年青出家當和尚,鍛練成了人的人格。修道院的生活也在我生命裡,留下不可抹滅的烙印。現在我對人生紅塵,總是淡薄以對,對名利騰達總能視如浮雲,當隱退田園,依然閒雲野鶴,不慍沒煩惱,隱然自在。然而西方的歷史修道院,它的本質是要訓練像我這樣的人格氣質嗎?不是的!正是相反,歐洲中世紀的修道院,是要訓練全方位的靈修與濟世人才。他們穩定了日耳曼人的野蠻,西羅馬滅亡後的社會混亂。歐洲經濟與學術文化的支撐,多靠修道院來維護。或者我可說說它的歷史,引你流入時光隧道,我們懶坐修道院的初春暖陽長凳,或許在這裡你會有所體會:其實我們不一定,非遵循今日現實功利、人比人的價值觀流行不可,中古的簡單生活,依然自在美好。

荒野的埃及隱士
歐洲修道院,今日已成式微,我們對它已是漠生,現在我們耐性來勉強幽古思情。歐洲修道院,一般我們總從埃及人安東尼(251- 356 ­?)荒野隱士說起。第三世紀埃及已為羅馬人所統治,兩百多年的羅馬帝國,又已開始鬆懈,農商業漸趨蕭條,官僚腐化,道德墮落,窮困與荒淫,呈現帝國兩極化的社會階層。於是有些年青人便選擇遠離亂邦,遁入沙漠,過著苦修的荒野生活。安東尼便是這樣的隱士,而當時的隱士成了風氣,不只因道德動機,苦修的沙漠生活,也成為宗教生活的內涵。這種苦修生活,我們回憶,比較它在西元前500年,便流行在印度大陸,釋迦牟尼便曾經過著這樣苦修的生活。經過長期的苦修,最後釋迦牟尼放棄了苦修,甚至反對它,認為它是沒必要的。釋迦牟尼認為人生重要的是對人生的了解,即了悟。暸解世界是變化的,自我不是永遠的,然後以此觀念自在的面對人生。所諸行無常,諸法無我,涅槃寂靜。我認為釋迦牟尼的人生結論,是能為荒野隱士的苦修,尋出道德與宗教的另一條出路。

本篤會修道院
安東尼荒野隱士的觀念,隨著羅馬帝國,也傳到了羅馬義大利。但它的修行方式卻不在無限的荒野,而是在封閉的深山林裡。西羅馬在476滅亡後,社會混亂,蠻族攻打城市,百性逃亡鄉間。年僅14歲的聖本篤(Saint Benedict 480547在義大利中部山區Subiaco岩洞裡,過著隱修的生活。經過多年隱修,外邊世界的望教者絡繹不絕於Subiaco崎嶇山路。應信友的要求,聖本篤又創立了12個隱修院。529年,本篤在義大利中部卡西諾山(Monte Cassino成立本篤會,撰寫極為完備的隱修院規則,是為歐洲修道院的濫觴,聖本篤被稱為西方修道院始祖。我們復活節去郊遊的Kloster Lüne,它也屬於本篤修道院,開始於1171年。我們坐在寧靜的修道院,在豐碩紫羅藤的古牆下。光陰流過古人,Benedict長青;光影也洒向我們,拉長身影。
當我們研讀聖本篤所寫的修道院院規,它是那麼細膩又嚴格。除了服從、緘默、謙卑的德行,規定不同時空如何祈禱讃美上帝,如何戒齋,如何勞動工作。當修道院外戰事不停,修道院內的生產從不停止,種植與織布甚為忙碌,修道院內豐衣足食。聖本篤的修道院院規,後來演化出來的,卻成了歐洲中世紀的經濟中心。


文化的守護神
不少知識分子也來到修道院,修道院又成了中世紀文化與教育的重鎮。我們曾經說過音樂家巴哈13歲便來到Lüneburg的修道院念書,一直到18世紀初,修道院的教育功能,還是悠遠長存。修道院更是中世紀文化的保護者,本篤會有一大群修士,他們負責手抄古代經典,包括聖經、希臘哲學思想與羅馬經典的抄寫,我們印象本篤會的聖經抄寫與藏經閣。今日人類留有古代的知識,都虧他們的功勞。這時想起Umberto Eco玫瑰的名字Il Nome Della Rosa的這本偵探小說。小說描寫為了本篤會修道院藏經閣的一本亞里斯多德的詩篇,引起的謀殺事件。修道院如任何場所,有它的負面,也有它的正面功能。修道院在歷史上還產生很多思想家,包括Anselmus ( 10331109)Albertus Magnus1200-1280。最著名的是十三世紀哲學家與神學家Thomas Aquinas(1225-1274),他的哲學地位如希臘哲學的亞里斯多德。Thomas Aquinas也呆過本篤會與道明會的修道院,Thomas Aquinas 是中世紀經院哲學的頂峰,有名的是他的駁異大全與神的五路證明。今日讀來,已為當今科學所淹沒,但我們猶可窺見一千年前,Thomas Aquinas思維的細膩。

修道院的衰落
封閉的本篤修道院的兩大支柱:敬神與經濟。當修道院豐衣足食後,戒齋與神貧的修道院規矩漸為荒廢。又隨著經濟的演變,十三世紀的政治封建制度,已淡化了修道院的經濟重要性。在這個經濟至上的背景下,除了本篤會,方濟格(Franziskus von Assis 1181-1226)創立了方濟格會,他們提倡神貧,破衫布履,與花草鳥兒互稱兄弟,食無定餐,居無定所。可謂托缽僧丐幫。它們的修會宗旨不可能在經濟或政治上壯大。類似本篤會的豐衣足食修道院風光已不在。然而它卻能在宗教上另立天地,打出精神的一片天。這一片天,除了方濟格,還有多明尼哥(Domingo de Guzman 1170-1221的道明會。但無論如何,富甲一方的中世紀修道院已開始衰落,中世紀的經濟精神象徵一去不復返。我們今天郊遊的綠內修道院,演化存在到今天,只能適合像我這樣一無所成的方濟格,來這兒自我陶醉,躺在陽光的草地上與螞蟻閒聊,與春風訴衷情。當你想美夢成真,你當不要過分理性。Höre nicht auf die Vernunft,Wenn du einen Traum Verwirklichen willst. Henry Ford

 

暖陽好舒服

我走在Lüne修道院的菜園裡,我又想起Umberto Eco玫瑰的名字的這本小說。它描寫本篤會、道明會、方濟格會之間的關係。本篤會的藏經閣旁,修士們在菜園裡工作,辛苦的工作與祈禱。我怎麼忽然也想起可錯性原理(Falsfikationsprinzip) 的哲學家 Sir Karl Popper,他是開放社會與其敵人的作者,是德國老總理史密特的好朋友。Popper 晚年住在英格蘭的郊外,但他的鄰居並不認識誰是Sir Karl Popper。正如打掃牛頓實驗室的女子,並不認識誰是牛頓。我們認不認識康德,與康德又有何關?我們也無需認識康德、牛頓、Popper。已到中午時間,我們回到Lüneburg城裡,我們在Am Sande的廣場用午餐,暖陽好舒服 ! (2011/5/9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