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斯紀念碑

老城之環的哥德、巴鏤克與鏤鏤克建築

Teyn教堂:瑪利亞皇冠,還是葡萄酒杯

三十戰爭的招魂鐘聲

 


布拉格仲夏夜夢
布拉格之旅03


我們走向文哲廣場的另一頭,路過白雪瑪利亞教堂,過了1028日街,這條街名是為紀念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成立而命名的。我們朝向布拉格老城走去。這裏有一個好大好大的廣場,被稱為老城之環Altstไdter Ring。老城之環的三面由哥德式、巴鏤克式、鏤鏤克式的建築物所環繞,建築的格調不同、建築的歷史背景不同,然而老城之環卻多元而和諧。東面有 Teyn 教堂。中間有胡斯 Hus紀念碑。她的西北面有尼古拉教堂,西面有老城市政廳、國家畫廊,南面是布拉格大學、Tyl 劇院。我們找了一家廣場的露天餐廳坐了下來,好熱鬧啊!這廣場。我們開始了布拉格仲夏夜夢。


胡斯 Hus紀念碑
除了啤酒,我與妻都點了波希米亞烤鴨bhmische ente、馬鈴薯粉丸Kndel與沙拉。一邊晚餐喝酒,一邊看來往的遊客。波希米亞烤鴨是最大眾化的捷克菜,把鴨子烤得又脆又爛,馬鈴薯粉丸好 Q,又好吃,價錢又公道。胡斯 Hus紀念碑周圍坐了無數自助旅行的年青人,或靠在背包上,或二人背靠背,或喝酒或抽煙,或彈吉他或彈三角琴。 其實我年青的時候,就來布拉格好多次了,有時開車來,有時搭火車來,有時坐巴士來。有時與妻來,有時跟小孩來,有時跟朋友來。每次來我總會坐在這美麗的廣場,喝啤酒、吃波希米亞烤鴨、看來往的過客。看盡空間因緣的人潮,想著時間布拉格的歷史。讓我從廣場正中央的胡斯紀念碑說起吧!誰是胡斯呢?你一定很陌生,但他是那麼重要的歷史人物。


那誰又是胡斯呢?
我們知道1517年,在德國發生了馬丁路德的宗教革命,在這以前,布拉格便有宗教改革的呼聲,這種呼聲是從布拉格大學開始的。當時在大學教書的胡斯 ( 1368-1415),便提出對教會的批評及對教宗的權威提出挑戰。當然教庭禁止他的學說。1415年教宗在Konstanz(今日的瑞士)召開天主教的大公會議,當時的皇帝 Sigismund保証護送他,並自由進出Konstanz,並可為自己的學說辯解。但結果來自布拉格大學的胡斯,卻被判了死刑,並在Konstanz活活的被燒死。這個不幸的事件,種下了另一更不幸的種子--14201436年的胡斯宗教戰爭。布拉格 Hus紀念碑是在1915年所立,是為紀念胡斯被燒死 500年而立碑。

Teyn教堂
胡斯紀念碑的後面背景,便是 Teyn教堂。 Teyn由兩個頂端尖端聳立的閣樓組成,在廣場上壯觀顯眼,Teyn捷克話是堡壘的意思。誰佔領了她,誰便是波希米亞宗教的主流。十三世紀她便是羅馬天主教會的教堂,1415年胡斯在Konstanz活活被燒死,然而胡斯教派卻在捷克興盛了起來。Teyn教堂變成了胡斯教派的教堂,在親羅馬的國王 Sigismund死後,親胡斯派的國王Podiebrad(1458-1471)便在教堂上面的許多尖端閣樓之間,加上了鍍金的聖餐高腳杯,這表示胡斯派的的信仰。因為胡斯派的一個特點,便是重視耶蘇最後晚餐的面餅與葡萄酒,它像徵著基督的肉與血,誰吃了基督的肉與基督的血,便在基督內,便與基督合而為一。三十年戰爭後,羅馬教會又征服了布拉格,鍍金的聖餐杯便被熔解掉,天主教把它變成了聖瑪利亞頭上的王冠。一直到今天,Teyn教堂是天主教堂。 對不起,我不能跟你報告太多三十年戰爭(1618-1648的歷史,怕引起你的厭煩,我集中說1415胡斯。

胡斯在1415年,在Konstanz的大公會議,對教宗的權威提出挑戰。教宗是不是上帝人間的代表?教宗是不是有不能錯誤的權威?我想這問題已經討論了近千年。這個理論只在為羅馬教庭的權威而作辯解。我看它並沒有純神學上的意義,而只是以教團利益的維護為目的。 但胡斯的說法,卻被認為是邪說,他被活活燒死了。


我們路過Konstanz大公會議的座堂

德國與瑞士邊界的Konstanz

我們在萊恩河畔的小城蹓躂

我們在布拉格、匈牙利布達佩斯路上

 


真理與真實
然而這個不真實的理論,卻有其現實的必要性,它凝聚了信眾的向心力。真理與真實是不一樣的東西,真實是客觀的事實。真理不一定是客觀的事實,然而它是有用的,它是一種理念。但不是有用的東西就是真理,槍桿子是有用的東西,但它不是真理,人們不會心悅誠服的信服它。”我們是黃帝的子孫”是真理,中國人心悅誠服這神話,它使中國人團結起來,它是有用的觀念,它是一種理念,但它並不是真實的歷史。”上帝創造了天地”這個觀念也不是真實的,然而他凝聚了信仰,它是有用的,它是真理。真理包括了矛盾,當然也包括了本體與現象之間的互補。


數學家Goedel証明:”一個系統如果是簡單而不矛盾的,那它便是不完整的”。互補便是不簡單,矛盾是系統完整必備的條件。除了空間矛盾外,黑格爾把矛盾擴充到時間上,那便是矛盾的歷史辨證論。真理如果是完整的,它必然是矛盾的。當然矛盾的不一定就是真理,也不一定就是完整的。互補矛盾,這是陰陽辯証的過程,空間的廣闊,時間的長流,將演變所有的理論矛盾。演化是繼續的,矛盾也永無止境。這是歷史事實,也應該是真理吧,然而它不是完整的。就是這個不完整,使我們謙虛,也慢慢使我們學會了智慧,這便是人類演化的內涵。

現在最後晚餐的理論,應該沒什麼大衝突了吧!每一件事,每一個人在歷史上,都扮演一定時空裏頭的角色,然後消失在永恆的長流裏。

成功與失敗
現在我們問:為什麼胡斯的宗教改革沒成功?而馬丁路德的宗教革命卻成功了?胡斯的皇帝 Sigismund與天主教的利益是共同的,胡斯只能孤軍而戰。真誠天真的胡斯,太相信這個大公會議邀請的“鴻門宴”了。同樣的,過了一百年,教宗也叫馬丁路德赴“鴻門宴”,馬丁路德並沒去,馬丁路德又得到薩克森公爵的極力支持,薩克森公爵的利益與天主教的利益是相反的。所以馬丁路德成功了,胡斯失敗了。然而開荒者胡斯的重要性,並不在馬丁路德之下。胡斯、路德,薪火相傳,演化越來複雜(熱力學第二律),好像也可以命題為:世界越來越好吧!捷克人在捷克首善之區,在最熱鬧的老城廣場上,建立胡斯紀念碑,這應該表示了:胡斯是捷克人民心中的精神象徵。

 

胡斯在Konstanz大公會議

胡斯被燒死

Vaclav  Brozik  畫的胡斯在Konstanz 大公會議

薪火相傳。胡斯與路德

 

 

宗教戰爭
在胡斯死後,胡斯的擁護者與天主教一直紛爭不停, 14201436 年發生了的胡斯宗教戰爭,我們需從所謂的布拉格第一次墮窗事件說起。
1419
730日,胡斯派的跟隨者 Seelau,與他的信徒從白雪瑪利亞教堂,跑到附近新城市政廳。他們祈禱,他們希望他們的同伴能夠被天主教的政府釋放,然而他們卻得到政府議員的吐痰 (或說丟石頭) ,生氣的胡斯教友,便在生氣之下把議員們丟到市政廳的窗外,這個震驚的事件,歷史稱它為:“布拉格第一次墮窗事件”。後來因為這事件,便引起了14201436年的所謂胡斯宗教戰爭。


赤壁之戰.狼狽華容道
戰爭的兩邊,一邊是親羅馬的國王 Sigismund的軍隊,一邊是胡斯派的軍隊。這個國王 Sigismund,捷克人並不承認他。胡斯派的將領Viktov1420年多次打敗國王的軍隊。後來因為最後晚餐  ( 酒與面包 )  的理論,胡斯派分為溫和與極端的兩派。1433年,溫和的一派後來與天主教會講和,1434年極端的胡斯派被戰敗。溫和與極端的分裂,又求和,於是種下了失敗的原因,這好像成了歷史規律。這個規律,使我想起三國時代的歷史,諸葛亮跟孫權說:你如果向曹操求和,你必然已先戰敗自己了。後來孫權聽諸葛亮的話,不跟曹操妥協,也保住了江南半壁江山,才有後來的赤壁之戰,曹操狼狽而走華容道。這歷史教訓,當然也使我想起今日台灣,不過我不想囉嗦了。1436年親羅馬的 Sigismund被承認為波希米亞的國王。胡斯宗教戰爭結朿了,天主教戰勝了胡斯的極端教派。我們來看看胡斯宗教戰爭的意義:

自從基督福音傳到羅馬後,天主教的基督信仰還屬非法宗教,一直到君士坦丁大帝改信了基督,西元 313年,帝國宣佈了對基督宗教的容忍。這個基督宗教才成為合法宗教。很快的,天主教成為大教派,而開始壓制各類型的反抗者。胡斯宗教戰爭便是這種壓制下的產物。宗教發展到今天,類似的壓迫似乎已成歷史。這是人類用血淚寫成的歷史。坐在胡斯紀念碑周圍的年青人真幸福,先人已為他們流過血,先人的血洗盡人們的宗教罪惡。他們的子孫--現代年青人,他們在宗教上,沒有任何憂愁,當然年青人也感覺不出,今日的幸福,與歷史的代價。



舊教聯軍統帥Tilly

舊教傭兵將軍Wallenstein

新教瑞典國王Gustavus

新教丹麥國王Kristian四世

三十年戰爭的波西米亞國王Friedrich V,新教敗而逃亡荷蘭

三十年戰爭後。老城廣場上的處刑

老城鐘樓.安魂默禱
第二天早晨,我們又來老城,我們來逛市政廳,與廣場上的美麗的鐘樓。當然要懂得一點歷史,不然就逛得太膚淺了,我帶著拳拳服膺的心情。我們還是圍繞著胡斯,1436年胡斯宗教戰爭結朿後,1437年有五十六位胡斯派的士兵,在這個廣場上被上絞刑。 兩百年後,再次的災難,三十年戰爭當中,1621621日,當時的羅馬教庭代理人,或說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費迪南二世,下令把1618年三十年宗教戰爭的二十一位新教領袖,也在這廣場上處決,就在這老城市政廳的前面。這裏成了冤魂不散的廣場,於是開始了一萬五千波希米亞人流浪,他們新教的波西米亞國王Friedrich V,逃亡荷蘭。一個小時,死亡的鐘聲要鳴響一次。我們走向人群擁集的鐘樓前面,好多人等待著鐘鳴與祈禱,我們參加這寧靜、幽遠的安魂默思。

鐘樓有三層,中間一層是標有阿拉伯數字的二十四小時時鐘。每過一小時,上層的窗子便打開一次,然後出現耶蘇的十二個門徒,六個往左邊轉;六個往右邊轉。兩扇窗子再度關上,公雞開始啼叫。亡魂翻轉沙鐘,這時鐘樓便響起了召魂的死亡鐘聲,噹噹、噹噹..。鐘樓最底下一層由動物的圖案組成月曆圈,由羅馬字編上日期,金色的指針指著每天太陽與月亮出現的位置。晚上過了廿十四點指針便移動一格,表示一天又過去了。

老城市政廳 胡斯在Konstanz大公會議
當鐘鳴結束,人群散去,我們便從鐘樓的左邊大門,進入市政廳參觀。在入口的前廳,有漂亮的莫沙依克的圖案,然後進入後哥德式的大廳,再進入會議廳。在市政廳裏,使我印象最深刻的,便是兩幅龐大的巨型油畫:一幅為“胡斯在Konstanz大公會議”,是Vaclav Brozik畫的。我在油畫前,站立多時,久久不忍離去。我想起胡斯,也想起伽利略。真理有時需要用流血去見証,現代人的十字架是太輕了。另一幅龐大的油畫是 “  Podiebrad 被選為波希米亞國王。Die wahl georg von podiebrad zum knig bhmen ”。這個波希米亞國王,捷克人又稱他為:胡斯派國王。我們離開市政廳,走過馬路,便來到尼古拉教堂。 我們在裡面停留甚久,出來已是黃昏了,我們又坐在廣場上的露天餐廳,還是啤酒、波希米亞烤鴨bhmische ente、馬鈴薯粉丸Kndel與沙拉,我們叫了紅酒慢慢喝。看著來往的遊客,我們陶醉在布拉格的仲夏夜夢。夜深了,人潮漸漸散去。我牽著牽手的手,在下弦月,晚風的涼意裏,踏著中世紀與古典的街道,慢慢散步,走回客棧。(26.05.98)2012/11/9修正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