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姐夫

我的母親很早過世，哥哥大我二十歲，姐姐大我十八歲，我念中學的時候，姐夫就帶著家人，由鄉下來高雄城裡教書，就住在小學臨時的宿舍裡。我常來找姐姐，我跟姐姐的孩子，三個男的，兩個女的，一起長大玩耍。我還記得姐夫在宿舍裡，種木耳以補家計，跟甥兒們圍著課桌吃飯，經驗城市生活的情景。我父親住鄉下，家裡有什麼事，都要叫姐夫回來處理。我姐夫在我小時候，是我們家的靈魂人物。
後來我離開台灣，十八年後回台灣，姐夫與姐姐，來桃園機場接我。十八年後，台灣社會已改變，外甥們在社會上，已各有成就。大兒子成了醫生，二兒子成為畫家，三兒子後來，也成了中醫師，執教大學，是個父母得意的么兒仔。我跟大兒子的關係最好，他看了很多哲學的書，我都能幫他引經據典，像似他的崇拜人物。每次回台灣，他都帶我到處玩，還跟我討論很多現實的台灣問題。

讀冊在背部
2000年我姐姐過世，我回來奔喪，幾年後姐夫有了新姐姐，照顧晚年的姐夫。我認為理所當然，甥兒們確有不同的意見。姐夫把遺產，早就分給孩子們了。現在養子防老的問題產生了。依照台灣的習俗，兒子要輪流照顧年老的父親。姐夫是個愛面子的人，他把不能化解的矛盾、痛苦，都放在心裡頭。這次我回台灣，來看姐夫，姐夫請我吃飯，他把心裡的矛盾，如洩洪般的說出來。他感概的說，他一生沒有保留的，培養孩子。孩子在社會上，那麼出人頭地。特別有成就的的孩子與媳婦，為何會這樣對待老人家？他完全不能了解。

親情與功利
我安慰他：教育小孩，就像種樹一樣，可能有你特別喜愛的樹苗，你特別照顧它，過分的滋養澆水。那棵你最愛的金兒子，最滋養的樹，卻沒有健全人格的長大。
小孩子就像身上的細胞，有的細胞腐爛了，你就要動手術，割掉它。你不能為了壞細胞，而忘了好細胞。動過手術，剩下好細胞，你一樣有個健康的身體。你當然可以愉快的過晚年。成長過程，對每個階段的友情，都要珍惜，不可無友不如己者。以功利算計朋友，丟棄朋友。同樣功利算計的人生觀，有一天也會丟棄父母。當父母的人，應該保有孩子的赤子親情，不當養成孩子的，算計功利鬥爭手段。

溫暖的晚餐
道別姐夫，我們去三多商圈的誠品書店，買了村上春樹的1Q84。我們再來拜訪姐夫，第二個孩子的家，好久沒看過二甥兒了。他是畫家，現在他把老家房子，整修得很乾淨，我們到頂樓，拜拜我過世的姐姐。陽台上也種了花草，我想起我的姐姐，我是姐姐唯一的弟弟，似乎聽到姐姐的誦經聲，還有姐姐喜愛的大船入港，我們都有卡拉OK的基因。我跟二甥兒聊了很多，他的父親，還有兄弟姐妹。我們一起去吃飯，也把姐夫帶來高雄驛站一起晚餐，我看姐夫心情特別好，洋溢著長者愉快的表情。也打了一些電話，姐夫依舊關照別人，溫暖的晚餐。2013-6-5